2022-11-06

  在刚刚落幕的第八届中国国际版权博览会上，台山手绘仿古墙纸技艺在画师的妙笔下，舒展传统手工艺的“身姿”，让过往游客感叹“第一次接触以古典绘画这样的形式来作屏风的装饰画”“原来江门有这么多优秀的文化产品”！

  对不少人来说，机印墙纸并不陌生，而长期作为外销产品的手绘墙纸就相对鲜见了。省博物馆《清乾隆农耕商贸图外销壁纸》曾亮相中央广播电视总台《国家宝藏》，桑皮纸上，生动还原清代农桑耕织与商业贸易的繁荣景象，让人惊叹。而在台山，也曾走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——陈羽，他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，执起手绘墙纸的画笔，这支笔的“侨乡文化之旅”也由此开启。如今在陈羽后人陈子宏等人的笔耕不辍中，台山市海宴镇产出的墙纸经常亮相国外一些重大场合。

  这门纯手工的传统技艺，又是如何在台山落地、发展、传承，并插上版权保护的翅膀？近期，记者走进海宴镇寻找答案。

  位于台山市西南沿海的海宴镇，藏于闹市中，有一座古朴而不起眼的建筑，门口写着“宏雅手绘墙纸厂”几个字。走进厂房，几十名画工一笔一画，细心且专注。

  清乾隆二十一年开始，广州成为中国唯一对外开放的港口，一些西方商人除了把丝绸、茶叶、陶瓷等中国商品运回国销售外，还希望把异域的风土人情带回去，让更多家乡人了解。

  当时，摄影尚未出现，许多中国画师便瞄准这一商机，创作出大量表现广东地区风土人情、生活场景和花鸟鱼虫的外销画。其中，手绘墙纸就是早期外销画中最重要的品类。

  陈羽自幼勤奋好学，爱好画画，尤其擅长花鸟工笔画。成年之后，到广州谋生，师承老画师，从事外销画的制作，这一段时期陈羽有机会学习到西方明暗写实绘画风格。

  “后来，爷爷辗转到香港，在一间专门生产手绘壁纸的公司工作。由于他绘画功底超群，工作认真刻苦，而且思想比较灵活，很快就掌握了制作手绘墙纸技术，成为公司的骨干，深受公司和外国客户的赏识。”陈子宏说。

  1957年，陈羽在香港创立了一家手绘墙纸公司，专门从事手绘产品的制作和销售，陈氏家族与手绘墙纸技艺结下不解之缘。

  1985年，怀着一份家乡情，年近七旬的陈羽回到台山海宴开办画厂，成立手绘墙纸公司，并在家乡收徒传艺，传统中式手绘仿古墙纸技艺在海宴逐渐流传开来。

  出生于1969年的陈子宏，从小就聆听爷爷制作手绘墙纸的故事。随着陈羽回到家乡，陈子宏与爷爷沟通的机会慢慢的变多。“耳濡目染下，激发了我对手绘墙纸技艺的兴趣。”陈子宏回忆道。

  1990年，21岁的陈子宏进入画厂工作，逐步熟悉制作手绘墙纸的每一道工序。爷爷的耐心指导，以及自己对手绘墙纸的那份热爱，让他取得飞速进步。2003年，他肩负起传承手绘墙纸技艺的重任。

  20世纪初制作的手绘墙纸基本传承了18世纪手绘墙纸的设计风格和工艺技术要求，底纸大多为宣纸和绢纸。但来到21世纪，时代的快速发展要求陈子宏必须突破传统的桎梏，适应潮流，融入时代。

  为了让这门技艺得到传承，2004年，陈子宏邀请表弟梁登攀加入公司。梁登攀精通英文且具有敏锐的市场触觉，他欣然加入公司，“希望让更多人知道，除了陶瓷、古典家私等，中华民间传统文化还有非常多可能性”。

  陈子宏在承继祖辈手绘墙纸技艺的基础上，引入新的生产设备和技术，逐步开发了胶面墙布、金属箔纸、无纺纸等基材。还将手绘产品线延伸至手绘屏风、手绘家具、手绘家纺等领域，使得传统工艺品焕发出新的生命力，产品远销欧美。

  2015年，加拿大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主动联系梁登攀，为其即将举办的中国晚清外销艺术展览提供展品，展示广东传统外销艺术在新中国传承发展的重要成果。展览获得巨大成功，他们提供的两套手绘墙纸也被收入馆藏。

  接过这支画笔的陈子宏，并没有让前辈失望。不论时代怎么样发展，技术、材料如何更新换代，他们依然坚持全手工制作，坚守一颗匠心从未改变，从基纸的准备，颜色的调制，到设计的绘画、仿古效果的处理都力求完美。

  这支画笔见证了时光荏苒、岁月氤氲，如今传递到更多海宴的画师手中，他们用这支画笔在满足人间烟火的同时，也用它描绘着未来。不知不觉间，人们守护了技艺的味道，实现了文化的传承。

  经过努力，陈子宏培养了一大批经验比较丰富、技艺娴熟的画工，为传承手绘墙纸技艺输送人才。作业间，几十名画工端坐在画布前埋头作画。每个阶段、不同的图案都有专门的画工负责，几个画工形成一条生产线。每一笔，都勾连着他们与传统技艺之间的情感。

  记者发现，在中国国际版权博览会亮相的陈璧燕便在其中。在画厂工作了12年，这名80后成长为一名高级画师。“从一张画纸到一幅作品，要经过选画纸、起稿、给图案上底色、描画细节、检查修饰几个阶段。越到后面，难度就越大，对画工的要求也越高。”她和记者说，“但我们从始至终坚持纯手工制作。”

  不难发现，作业间还有不少“老面孔”，这些老师傅从陈子宏爷爷那个年代开始，就一直坚守这门技艺到现在。今年70岁的钟昌华，放不下对这门技艺的热爱，退休后被返聘回画厂工作至今，在他看来，“在机械化时代的今天，也要一直守着技艺不让它变味”。

  随着经济的加快速度进行发展，中国市场已成为高端定制化软装发展最快、潜力最大的市场。“根据国内客户的喜好和要求，针对性地开发符合国内市场的手绘墙纸产品，是我们近期主要的工作方向。”梁登攀说。

  2017年，传统中式手绘仿古墙纸技艺入选台山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，进入更多人的视野。“我们在工作走访中，惊讶地发现，原来江门有这门历史悠远长久且别具匠心的传统艺术。”江门市版权协会相关负责人说。

  随着手绘墙纸经济价值和社会知名度逐步的提升，版权保护的需求和意识逐步的提升，这家有60多年历史的公司近期首次注册版权。“参展版博会开阔了我们的视野，通过版权登记和交易，为这项技艺发展保驾护航。”陈子宏说。

  一支画笔，在这段不停歇的“侨乡文化之旅”中，绘就了悠悠岁月，镶嵌了几载年华。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人手中，手绘仿古墙纸技艺插上版权保护的翅膀，历承经典，开启新章。